做客北京广播AM828直播

时间：2007年4月6日　上午10：00

主持人（以下简称主）：今天我们直播间请来了一位重量级嘉宾。他是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国家画院艺委会副主任、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艺委会委员李延声。李老师你好，欢迎您来到我们节目当中。其实我们北京广播网的网友已经能够看到，在我背后是有几幅名人画像。这些都是李老师的作品，应该说是用毛笔速写的方式，把这些名人传神地表达出来，是一种很独特的方法，而我也知道，其实李老师之前画过一些非常震撼的历史作品。从那么大的作品到那么小的小品来传递您的思想。我想请问李老师用毛笔速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延声（以下简称延声）：我1956年小学毕业考入当时的中南美专附中（七年制学校），当时苏联搞的“中学生天才教育”，从中学生中选拔人才。当时中南美专校长是关山月先生。后来这个学校迁到广东，成立广州美院附中。那个时候关山月老师就说，中国画最大的特点就是用毛笔，毛笔的表现力最丰富。我们开始时要用毛笔写字还应该用毛笔画速写。从1956年到去年，是我学画50年，今年就是学画51年了。对关老的要求当时我并没有理解，可能是年龄太小了。经过20多年以后，到1980年，我中央美院研究生毕业以后，分到当时的中国画研究院，当时院长是李可染先生，常务副院长是黄胄先生，黄胄速写画得非常好。----但是他还说，如果我早一点画毛笔速写，那么我的艺术会有不同的面貌，就叫我还应该画毛笔速写。那么前后过了30多年之后，我才真正理解了画毛笔速写的重要性，从80年代才更多地画毛笔速写。

关山月先生是岭南画派代表人物。岭南画派就是强调写生。他又吸收了一些西方的艺术特点，创造了自己的艺术语言。蔡若虹先生是新中国美术的奠基人。担任30年美协领导。他早年在上海参加左翼文化。后来到延安鲁艺作为美术系负责人。我从蔡老身上可以看到他就是无私无畏倾情真善美。他认为艺术的最高标准是真善美。蔡老特别强调这一点。我在艺术创作中得到他的指点。在1985年我创作了《正气篇》系列人物就是表现中华民族历史上杰出的人物。在中国美术馆办展览，蔡老就专门给我写序，鼓励我。1997我年创作《魂系山河》鸦片战争历史长卷--，当时蔡老身体很不好，还专门为我写文章，我的画集出版，他给我写序。我1995年开始创作名人肖像，准备结集出版。他一听说，觉得非常好，当时就给我写了首诗：“妙手记容华，形神两不差。五官皆近似，特点略嫌夸。能者多劳笔，悠哉不谢花。无须三五载，风貌一千家。”很鼓励我去做这个事情。还有就是黄胄先生，他对艺术追求是“必攻不守”。启功先生是我们的大学者、前辈，既是书法家，又是古典文学家，各方面造诣都很高。他是我读研究生基础课的老师，也像我刚才讲的，给我很多启示，我觉得这些启示也留给年轻的朋友。

主：这些得益于您前30年丰富的经历，到最后有名家给您一点，就这样突然领悟到毛笔速写绘画的重要性。我们今天之所以请李老师来到节目中跟大家交流是源于他最近出了一本书《智者》，是用毛笔速写的形式，把这些智者的神韵表现出来。我们非常想请李老师讲述一下您创作的过程。现在我们身后就有几幅作品，可以说上面的人物我们都不陌生，是非常有名的智者。这些都是您面对面交流过，面对面画的吗？

延声：是的。1995年，我当时创作历史题材的大画《魂系山河》，表现鸦片战争中民族精神的作品。其中有很多思想家，林则徐、邓廷桢、龚自珍、严复、魏源、黄爵兹、郑观应、张维屏等，这些都是鸦片战争时期的爱国志士。但是这是历史，100多年前。我要画好这些人物就要画好肖像。所以除了参考历史图片，还要对现代人物肖像作些研究。这样我就从我的老师开始，比如说蔡若虹先生，他是新中国美术奠基人，当了中国美协30年的书记，是一位非常正直、很有学养的老人。还有我的老师黄胄先生、关山月先生，这些都是老画家。我和几位非常崇敬的科学家、医学家等住同一大院，象费孝通先生、钱伟长先生、吴阶平先生和卢嘉锡先生，他们是我身边的长者、智者，我曾跟他们接触，对他们比较熟悉。我就给他们画像，画像中就跟他们聊天，都得到很多启示，我很受感动。我每画一幅画，就把一些感受体会记录下来。这样从1995年开始，经过十几年，我就画了近百位，我选出58位的66张肖像连同随笔，集成这本书。孔子讲，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他们都是可亲可敬的智者，我就把这个册子取名为“智者”。

主：您身边有很多大家，把这些智者的思想神韵都传递出来。先从我们身后这几位说起。这几位您在画的过程中有什么故事没有。我最直接看到的就是巴金先生。这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著名作家。巴金先生给您最大的印象和感触是什么？

延声：我是专门到杭州拜访巴金先生的。因为从小就拜读他的名著《家》、《春》、《秋》，受到很多启示。巴老常说，把心交给读者。所以他的思想可以影响几代人。当时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养病。尽管时间很短，没有讲话，但是面对面心灵的交流就记录在纸上，留下这幅作品，难得的是巴老留下一个签名，当时已是92岁高龄了，但签名还是非常有力度，力透纸背，“巴金”两个字一直就印在我的画夹上，现在我的画夹上还有巴金签名的字迹。这批人物肖像是面对面心灵的交流，是有情感交流在里面。在现代信息社会中，摄影、摄像很发达，我们搞人物画要借鉴这种摄影、摄像。但是人物画要达到一个高度，必须要到生活中去。就是要面对真人，另外我们的笔墨技巧也需要锤炼，所以我就注重进行了这方面十几年的艺术实践。

主：我们知道您画的这些名人，大部分都是年事已高，他们接待外人和公开露面的机会都是很少很少的。因为体力、各种工作及他们性格上的原因，大都不愿意与人接触，您去拜访这些人，当然有些是您的朋友，但有的可能您不太熟悉，要说服他们去让您画他们的肖像，这个过程困难吗？

延声：应该说有点难度。有的是我的老师，这个比较容易，蔡若虹先生、关山月先生、黄胄先生，也接触得比较多。有的就有些难度，比如说贝聿铭先生是世界最有名的建筑设计大师了。法国卢浮宫的设计非常有创造性。我们西单中国银行，也是他最新的设计。我记得当时正好他来看了好几次画展，我作陪，这样就跟他聊了起来。后来在建西单中国银行大楼办公现场论证会上，我去给他画了这幅速写。画完之后，他还比较满意，还在上面题字“此画传真又传神”。这些事情当然还需要许多朋友来帮助了。有些著名的人物都是朋友帮助联系的。

还有，赵朴初先生，在给他画像后，他题写了一段精辟的哲学格言：“毛主席问：‘赵朴初，即非赵朴初，是名赵朴初，佛教有这么一个公式吗？’我答：‘有这么一个公式。’毛主席问：‘怎么，先肯定，后否定？’我答：‘是同时肯定，同时否定。’”这些都非常经典。我与他们交往中总有这样一种感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就把这些都记载下来，写成一个短文。出版社都给附在画的后面。

主：人物速写达到传真又传神很不容易。而且我知道有些年事已高的名人，他们很难留出大块时间让您和他们交流，往往需要您在很短的时间里捕捉到他们的神韵。这个过程是不是很难？

延声：这个需要有一段实践过程。关老说，中国绘画形神兼备，贵在“写”字。要以形写神，“写”就是毛笔书法线条的特殊的艺术魅力所在。中国绘画叫“写”画，因为“写”是艺术表现的一个高度。在这个过程中，黄胄先生有一句名言，叫“必攻不守”，要不断进取，不能停留，要到生活中去。黄胄说，艺术上要达到一定高度，必须搞“一门精”，要选择一个突破口，比如说齐白石画虾，徐悲鸿画马，黄胄画驴。我呢，就选择了一样：画鹿。我们讲究和谐文化，关注环境。我们中国画的优秀传统就是讲“天人合一”，笔墨技法要达到一个高度，就选择一样进行突破。我就选择了画鹿。从南方到北方，从国内到国外，甚至到佛教圣地鹿野苑，我画了无数鹿的速写，琢磨出自己的绘画语言，创作了许多以鹿为题材的作品。在中南海挂着我的《秋丛群鹿》，秦华孙大使送给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也是《鹿娃图》。法国大使官邸也挂有我的鹿作，国家领导人出访也有这个“鹿”作为国礼。

鹿的品种很多，常见的叫梅花鹿，很多作药材，养殖也比较广泛。还有麋鹿，和熊猫都是中国特有的国宝。角似鹿非鹿，全往后长；脸比较长，似马非马；尾巴似驴非驴；蹄比较大，站在适应沼泽地里，所以蹄似牛非牛。麋鹿是我们的国宝，但是百年前在中国几乎灭绝了。少量的麋鹿在欧洲被一个热爱动物的伯爵养起来。1985年他的孙子把麋鹿送回中国。2005年是麋鹿回归20周年。现在大兴有个麋鹿苑，我也经常去。2005年搞了个麋鹿回归20年纪念。我们讲福禄寿，自古以来鹿就是传统的一种吉祥物。在我们和谐社会、和谐文化里，鹿也是个吉祥物。让我们更关注社会，更关注环境，关注整个环境的和谐。

主：您也是经常去从生活当中汲取养分，正如您刚才所说，老师们、前辈们传递给您的教义，您是获益匪浅。“一门精”特别是您在毛笔速写绘画方面真是有很高的造诣。

延声：本书选了58位名人肖像，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看到这本书，所以价格压得比较低，不到30块钱。中信出版社也比较热心这件事。他们面向大众普及搞得比较好。

主：我们收音机前有很多爱好绘画的，老中青都有，如果他们想用毛笔作速写绘画。您对他们有什么建议？

延声：学画的朋友，特别是学中国画，我建议，一是要写毛笔字。因为书画同源，中国这个毛笔很有特色，线条的美，是从书法中来的，所以要打一个基础。第二要学素描，培养造型能力。最早是徐悲鸿、蒋兆和先生把西方素描引进来，使中国绘画、中国人物画得到一个复兴。中国人物画在唐宋时期达到一个高度，后来元明清以后就衰败了。为什么衰败呢？这有很多原因。有社会的原因，有各种方面的原因，有一个比较大的原因，封建社会末期，有很多士大夫逃避现实，跑到山林里头去了，寄情山林，归隐，以山林抒发情感，所以后来的山水画、花鸟画达到高峰。人物画就衰败了，就是因为他脱离社会，所谓出世。那么我们搞人物画，就要入世。要关注现实，要研究人。你不研究人本身，不研究社会，人是画不好的。所以一是我们要学一些技术，包括西方引进的先进技术，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我们要关注现实。

主：我们今天听李老师讲，也是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把这么多名人名家形神兼备的作品展示出来，而且给我们讲述出来。

延声：中国画艺术特长是毛笔。艺术语言讲究笔墨。每种艺术有它独特的艺术语言。油画是讲究色彩，讲块面。中国绘画讲书画同源，对毛笔不熟悉，怎么能画好中国画呢。这是一个方面，但是人物画还有个要求，就是要求造型。造型就是要学习西方，这就是素描。

主：我们来看一下这位朋友的提问，画怎样收藏好，有没有温度要求？

延声：温度应该有要求。国家博物馆包括美术馆都讲究恒温恒湿。北京比较干燥，好一点。像广州潮湿，要用吸湿器抽湿。保持恒温恒湿。干燥季节如十月份时，故宫会拿出些原作陈列展览、晾晾，不能总放库房里，这是有一套保存方法。不能太阳下暴晒。

热线：我的孩子上幼儿园中班，学校开国画课，我们家里没人从事这个。但我想让孩子学。

延声：你的孩子多大了？

热线：四周半。

延声：你可以带他多看看画展，可以给他一支笔，一些颜色，让他随意涂。我小时候是怎么学画的呢？我是出生在延安，那个时候没有条件。边区搞军民大生产，开荒种地纺线，艰苦奋斗。我母亲在纺线，我父亲在抗大当教员。那个时候什么笔也没有，母亲就给我一根小树枝什么的，让我在地上画。我那时就四岁左右，像你孩子这般大。后来条件好了，给了一支铅笔头，还没有色彩，给一些破纸，什么糊窗户纸、小纸片的，我就在上面乱画。小孩子就是让他画出兴趣来，以后再学技巧。

主：好的。我们再来看看下面这些朋友的短信。我是初学收藏画怎么才能鉴别真假，是要经常去画院吗？

延声：艺术的鉴别是一门专门的学问。首先你要喜爱。另外你可以有所选择。选择你所熟悉的。比如我跟黄胄先生跟了20年，黄胄先生作品我就比较有把握。其他我比较熟悉的画家，他们作品我看得比较多的，我还可以鉴别。但对不熟悉的人，就是我们搞专业的也不一定能搞清楚。学习鉴别也有个过程。但有的是仿得太差的假画，很容易看得出来。有的仿得很接近，能以假乱真。张大千仿石涛、八大的画能骗过黄宾虹。所以这就是说鉴别要有一个过程，需要熟悉，需要研究，需要看看书，需要了解。

主：还有一位朋友说，现在画坛造假盛行，拍卖也推波助澜，打假任重道远，您对此持什么态度？

延声：我去年在全国政协会议上搞了一个提案《规范艺术品市场》，希望有关部门能够认真对待造假，要采取法律的措施。这个提案得到文化部非常认真的答复，就是要从法律上和市场管理上都有一个认真的处理的办法。但是实施起来还有个过程，不是短时间就能够生效解决的。今年我们政协委员又提这个问题，而且这种事情不是一劳永逸的，需要反复地进行，规范这个市场。

主：确实正如这个朋友所说的，任重而道远，需要作的工作实在太多。我们还有几位朋友问了这样的问题。现在的人写字都用电脑，将来书法会失传吗？令人担忧啊。

延声：我想不会失传，因为艺术是有它永恒的魅力的。

主：由于时间的关系，今天有很多问题不能跟大家交流。有几位朋友特别提到，非常欣赏李画家艺品人品，我们在一起分享智者的智慧之美，感谢李老师的光临。